近日来,杭州晴雨不定,云水交接之处,宛若仙境,气象万千。漫步于西湖之滨,看沙鸥翔集,听渔歌对答,别有风情画不成。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位热爱杭州的文化名人——俞平伯。
俞平伯居杭数年,曾写作于杭州,不少文章寄到上海发表或出版。比如他的前两部诗集《冬夜》《西还》和所编《我们的七月》等书籍是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的。
沪杭铁路是作家难忘的。城站是杭州的地标。从上海来杭州,坐火车在城站下车,再到城市的各处去。1917年,杭州作家陈蝶仙把坐火车写进长篇小说《新酒痕》,即赵仁伯和儿子赵小仁带着马桶从上海回杭州,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。庐隐和好友一起“在匆忙中上了沪杭甬的火车”,来到杭州“大吃而特吃,大玩而特玩”,品尝了楼外楼的美食,饱览了西湖的风光,留下著名的《秋光中的西湖》。青年诗人应修人当年也是从上海坐火车来到城站,见到了汪静之等人,在西湖边发起成立了现代中国较早的新诗社——湖畔诗社,开创了诗歌发展的新阶段。
同样,对俞平伯来讲,城站也令人难忘。他直接以城站为题,写了一篇情深意切的散文。俞平伯“最喜欢乘七点多钟由上海北站开行的夜快车向杭州去”,“车到杭州城站,总值夜分了”。“客人!到哉;城站到哉!”茶房的叫声,回荡在耳边,多年后也难以忘怀。听到报站声,他开始抖一抖袍子上的煤灰,整理一下自己的乱发,准备下车。城站是他走出火车看到的标志性建筑,仿佛在迎接他归来一样。俞平伯不禁发出感慨:“城站无疑是一座迎候我的大门,距她的寓又这样地近;所以一到了站,欢笑便在我怀中了。无论在哪一条的街巷,哪一家的铺户,只要我凝神注想,都可以看见她的淡淡的影儿,我的渺渺的旧踪迹。”城站宛若一位老朋友,在等待远道而来的俞平伯。其中的亲切自是不言而喻。甚至当他搬家到孤山的俞楼之后,遇到烦恼,也来城站这里,买一份上海报,看来来往往的人,等到夜幕降临、华灯初上,烦恼也消失了,再回到家里。上海的报纸是他了解信息的渠道,代表着对远方和未来的热切向往。
俞平伯对西湖的热爱深入骨髓,留下了《湖楼小撷》等散文。自然景观是美的,烟火气也令人难忘。俞平伯《清河坊》云:“山水是美妙的俦侣,而街市是最亲切的。”城站出来后,没多久便到清河坊。杭城的烟火气,在此可以发现。火腿、茶叶、香粉店等应有尽有。为何俞平伯单独选择清河坊作为写作对象呢?他认为从羊坝头到清河坊这一条长街“逼窄得好,竟铺石板不修马路亦好;认它为typical杭州街”。清河坊的美食,俞平伯难忘油酥饺。俞平伯喜欢,朱自清也热爱,曾为油酥饺写过诗歌,俞平伯多年后对此还念念不忘。“在这狭的长街上,不知曾经留下我们多少的踪迹。”清河坊那“坚且滑”的石板上,见证着俞平伯的快乐生活,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,挥之不去。杭州寄托着俞平伯心中的温存,温暖着漂泊的游子。
他出国留学,再从上海回到杭州城站,祖国和他乡,两相对比,更加鲜明。“太平洋的风涛澎湃于耳边未远,而京华的尘土早浮涌于眼下来,却借半日之闲,从湖山最佳处偷得一场清睡。”有的时候,喜欢一个地方不需要太多理由,能够安顿理想和身心就挺好。而江南给予俞平伯太多,他难忘沪杭间的夜班火车,热爱上海的匆匆,也魂牵梦萦杭州的山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