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多植物的再生功能实在让人钦佩。比如韭菜:某一日早上,韭菜被我们割断了身板。一天一夜过去了,韭菜又慢慢长出了叶子;过了十来天,韭菜长到了原先的高度,且越发碧绿、清爽,非常好看。此刻,再次割掉后烧了吃,比原先韭菜的味儿还要鲜嫩、纯正。韭菜为什么会这样?母亲说,韭菜天生这个样子。但我所见并非如此。我看见每次割了韭菜以后,母亲就会抽空去给韭菜浇点清水、浇点水粪。我认定韭菜能迅速重生,与人的劳动密不可分。
类似这样的蔬菜,菜地里还有许多,如落苏。母亲在大暑之后、立秋之前,会剪断落苏的枝丫,只留下落苏最粗的那根茎。她说,耐心等着,我们会吃到新的落苏。一段时间过去后,原先落苏的茎上,真的长出了五六根枝丫,枝丫的节节处长出了新落苏。新长出来的落苏,里面没有虫子,吃起来没有苦味。每当看到这样的落苏,我多半是要端详半天的,我想从中看出点对我有用的东西来。母亲说,要想吃到这样的落苏,修剪的时间很重要。
小时候,到了大热天,吃得最多的是芦粟。芦粟是用镰刀砍断的,一根芦粟一个根,根根在田头上,日晒雨淋。半个月后,芦粟的老根上长出了四五棵芦粟的苗儿。母亲会挑一棵留下,她说这芦粟会长大,可以吃。新苗真能长出像先前一样的芦粟?我怀疑,但时间让我看见了一切,到了秋天,这苗儿长大了,与原来的芦粟一样碧绿,但稍细了一点,矮了一些。砍下来一吃,也是甜的,就肉质硬了点。但我想这已经足够了,生命获得重生,这才是主要的。
其实最让我心生景仰的是稻谷。稻谷割掉了,就是完成了稻谷的使命,但稻谷的根却永留大地。到第二年夏天,你去看看稻根,会发现它居然活着,枯黄的稻根里会长出新的稻秧,你看着就会心潮澎湃的。稻根真的热爱生命,长出新苗后,迅速长高、长粗、抽穗,到最后成为稻谷。我好多次去查看稻根,稻穗吐出清香,很是撩人。我捏了捏穗儿,见谷粒没有成形。但我觉得这也不可惜,能在枯黄的稻田里,增添一份青翠的色彩,这就是胜利。
植物再生各有各的样子,每个样子都值得崇敬。